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自从上了大学,我与阿婆相聚的日子越来越少,我最不能忘记的是阿婆的眼泪。
记得那年高一,母亲因我上学的费用,无奈外出打工,没有太多时间照顾我,于是将阿婆从老家接了过来,照料我的日常生活。
阿婆膝下无子,只有四个女儿,还患有糖尿病、高血压,导致她每天头昏脑涨,但还是每天清早起来,帮我做好早餐,我中午回来热腾腾的饭菜已经摆在了桌上。阿婆叮嘱我:要好好读书,要考上大学。
我终于不负阿婆的嘱托,考上了衡阳师范学院。
这一分别,直至过年才再见面。我惊讶地发现,阿婆瘦了许多,整个人如一朵枯萎的菊花,颤颤巍巍的走来,骨瘦如柴的双手紧紧地拥住我,眼里闪着泪花,抑制不住高兴,连声说:“回来了就好,回来了就好……”说完连忙拭干眼泪,把水果零食摆在桌上,屋里屋外忙活着招呼我们。
我被阿婆带大的。她时常会和我说:小时候我和母亲一点都不亲,每次母亲回家想抱抱我,我都会哭着闹着找阿婆。阿婆有时忙着在田间做农活,她就用背篓背着我,把我放在旁边。上了小学,家离学校很远,每天五点钟就得摸黑爬起来,为我和哥哥煮上一大碗面,坐在桌旁叮嘱我们路上要注意安全,放学要按时回家。每天她总是把我们送到马路上,遥遥看着我们的背影越走越远,直至消失不见,才会转身一步步走向黑夜中亮着灯光的屋子。
我和哥哥有一次放学贪玩,天色越来越黑,还蹲在池塘边钓龙虾。远远的,依稀看见阿婆跑过来了,责备我们:“还不回家!”我和哥哥走在前头,阿婆跟在后头,我悄悄一转身,在忽明忽暗的光影中,看到了阿婆的泪水。后来才知道,那时阿婆左等右等不见两个孩子回家,生怕我们两个遭遇什么不测,怎么向我母亲交代。我再也不敢晚回家了,不想让阿婆为我们担惊受害。
母亲也和我们说过阿婆的往事。我的外祖母生了十个孩子,阿婆是最小的一个,当时缺衣少食,更别提读书了,因此阿婆是一个大字不识的农家妇女。阿婆操劳了一生,艰难地把四个女儿拉扯大,又毫无怨言地帮母亲带着我和哥哥。
母亲说着说着抑制不住流泪。她记得有一次阿婆在做事,一个不小心手臂砸伤骨折,但阿婆一声不吭生生熬过了这钻心的痛苦。在夜深人静的夜晚,阿婆也曾偷偷在被窝里哭泣,抱怨自己一生的艰难困苦,但是天亮以后,阿婆还是匆匆爬起来奔波劳累。
我们一直都在往前面走,我们似乎忘记了阿婆所有的痛苦,阿婆也似乎看不到我们的身影,于是她只好把那些她认为最美好珍贵的回忆时时刻刻放在嘴边絮叨,祈盼着我们能停下来回头看她一眼。但是我们没有回头,我们甚至厌倦了她的念念叨叨,于是阿婆只能选择了沉默和忍耐,她心中的苦闷与难受便都化作了眼泪,在无数个夜晚郁郁寡欢暗自伤神。
离家的日子里,我总是会想起阿婆。记挂她身体是否好点,阿婆的眼泪每一滴都承载着她对我们的付出,对我们无言的爱。不知下一次何时回家,希望阿婆一切都好!(陈明)
责任编辑:梁陈熙